2019年1月17日 星期四

資訊與生物的模仿遊戲

1970年代,許多生物化學家發現DNA在複製或受到紫外線照射等因素時,會產生編碼錯誤,必須有機制發現這些錯誤並糾正,生物才不會因為DNA的複製錯誤而無法存續。隨後科學家發現了一系列DNA偵錯、修補的機制,其中有三位科學家因而榮獲2015年諾貝爾化學獎的殊榮。

然而,早在1940年代,電腦科學家就發現,在訊號傳輸時有可能因為電壓不穩,導致「0」被誤傳為「1」,「1」被誤傳為「0」,必須有機制偵測錯誤,並修補錯誤,才不會讓程式碼執行錯誤,產生不可預期的結果。最早的偵錯與修補系統「漢明碼」便在那個時候誕生了,比DNA修補機制的發現早了30年。

不知道後者的知識有沒有影響到前者的發現,畢竟是截然不同的領域。在如此高度不重疊的領域還能找到相似性實在很神奇(好吧,神奇好像是個很爛的形容詞,但暫時想不到更好的說法)。

把「computer」翻譯成「電腦」而非「計算機」的不知道是何許人也,顯然從翻譯裡可以看得見譯者對computer發展的信心(?)人腦跟電腦一樣都用電來傳訊,電腦的「0」跟「1」令人聯想到神經細胞的去極化與再極化,透過「0」跟「1」的組合就能表達許多複雜的意思,就像神經細胞的運作能演繹出人腦各式各樣的想法一樣。從低階語言到高階語言的進展,也讓人想到「數學——物理——化學——生物學」這樣層層遞進的學科發展,儘管兩者不全然可以類比。

大五大六接觸臨床醫學後第一個有興趣的科別是眼科,有一部分也是因為眼科的背景知識跟相機的背景知識很類似,讓原本就對攝影有興趣的自己也因此對眼科有興趣,醫治眼睛疾病就宛如修理相機一般,看著眼科醫師細心動刀,像極了精雕細琢的工藝家。

Imitation game(模仿遊戲)最開始指的是電腦透過對人腦的模擬學習,而能思考。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人腦必須反過來向電腦模擬學習,才能得到更高階的知識(其實現在已經是了?)

當一個不懂中文的外國人拿到了一本中英字典,收到「Hello」的指示後傳出了「你好」,我們能說他懂中文嗎?當一個不懂中文的電腦拿到了一本中英字典,收到「Hello」的指示後傳出了「你好」,我們能說他懂中文嗎?有沒有可能人腦只是一種高階的演算法,讓我們誤以為自己有「心靈」與「思想」呢?(而且這種演算法還超不理性,常常有各種執行錯誤XD)

為什麼以前自己會覺得電腦科學很無聊啊,現在來看很多知識都超酷的。當然對知識的喜悅是一回事,要拿來工作生產賺錢糊口,相信就會很不好玩、不有趣了吧

2018年10月6日
https://www.facebook.com/lesremiges/posts/10209867720050132

不足

我們沒有長大,沒有更加成熟。我們只是冀盼夢想的巨嬰,所有期待的、嚮往的,都離我們越來越遠。

最近越來越多朋友開始工作了,總覺得開始工作以後,不同的工作並沒有多大的差別,大家都在為生活賣命,以各種不同的形式。就跟電影《一一》裡說的一樣:「本來以為我再活一次的話,也許會有什麼不一樣,結果,還是差不多,没什麼不同。只是突然覺得,再活一次的話,好像真的没那個必要。」不管當初做了什麼樣的選擇,不少人最終都是被社會狗幹,被工作剝削。蒼白徒老,沒有什麼不一樣。

總是被大眾期待著能擁有魔法,殊不知我們每個人都只是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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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也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從前認識的自己了。

這不是什麼形而上的空想,舉個具體例子來說,我現在就幾乎快不能理解不願意放尿管或鼻胃管的人是怎麼想的了。我們逐漸被訓練成「專業」人士,不允許一些非專業的思考。尿不出來尿管就應該留著,吃東西會嗆咳鼻胃管就應該放著。之前瓊瑤發聲明說自己不想被放鼻胃管,印象中也有許多同行感到莫名其妙,甚至不以為意。然而真正大眾對這些管路的想法到底是什麼呢?其實我自己真的不知道。

連帶不能理解或想像的還有,大眾對插管的恐懼和抗拒。許多人以為簽了DNR就能不被插管,但疾病的變化如此多端,不是末期的疾病也可能會有插管的需要。然則歸根結底來說,又是什麼理由讓我們如此排斥這項處置呢?

如果能短暫的放置這些讓人不舒服的管路,換取更長的存活餘命,應該是划算的吧?總是如此線性思考,儘管知道有些價值無法如此直觀衡量。而我不知道的是,對某些人來講,放置這些管路會讓生命失去尊嚴。對於某些臨終末期的病人來講,帶著這些管路離開人世,甚至會被當作「生命走得很沒有尊嚴」。而我不知道的是,所謂生命的尊嚴,到底是什麼?所謂尊嚴地離開,又該如何去界定?

在值班時遇到家屬強硬地拒絕所有維生醫療,才開始去思考這些問題。我們認為常規的、理所當然的處置,卻全然被家屬拒絕。對於那些長期臥床卻又還沒走到末期的病人,照顧者或許真的已經心力交瘁了。但站在醫療端的立場,卻又希望積極治療還沒走到末期的病人。然而,醫者真的比家屬或病患本人更有權利決定治療該如何進行嗎?

總覺得有醫療背景的人去寫一些社會科學的論文,應該有滿多東西可以觀察、探討的。不過這在醫療場域好像不被當作主流,缺少社會學、人類學、倫理學或法學觀點介入的醫療場域,真的好可惜喔。真的遇到事情才知道自己對他人觀點的想像有多麽的不足,嗚嗚

2017年9月13日
https://www.facebook.com/lesremiges/posts/10207709341692022

25歲

好像又默默來到了一個人生轉折點的年紀
走到一半的20's,與朋友間的生活差異越來越大
有人持續在研究的路上探索,有人進入了職場,有人出國,而大部分的同學就跟我一樣,開始了醫院的實習

過了四個月的實習,已不像剛開始一無所知時那樣對臨床感到焦慮、恐慌、逃避,然而一段時間逐漸上手後,對未來路途的焦慮卻逐漸取代了臨床實習的焦慮。幾乎每天都在問自己將來要成為哪一種人,現在走的路是不是自己想要的,自己離開學校進入職場後會不會留下什麼遺憾,諸如此類對前途茫然的人會有的種種叩問不斷迴響,卻像公務機的手機鈴聲一樣令人恐慌、想要逃避卻又不得不面對。

最近讀《蒙馬特遺書》,讀到一段邱妙津寫的話,至今依然感觸深刻,「我一生中所完成的其他成就都不重要。如果我能有一件創作成品達到我在藝術之路上始終向內注視的那個目標,我才是真正不虛此生。」很羨慕她的志向如此果決、堅定,很想把這段話移來做自己的座右銘,卻又自知沒有任何滿意的創作品的自己,在各方面都比不上自己欣羨的那些創作者。時間繼續蹉跎,深怕自己就在躊躇之下,虛度了一生。

總覺得自己對很多事物都很有興趣,不同的人問「你將來想走什麼科」我大概可以給出四五種不同的答案,每次都隨心情而異,且對於非本行領域的知識也充滿興趣。然而自己也很清楚,縱然興趣再怎麼廣泛,所有的好奇心最後仍會歸結到創作的本源上,希冀可以為一個遠大的創作夢想挹注一份助力。在這樣的內在目標之前,所有的答覆都是虛應故事。賈寶玉縱然對大觀園的所有女子都有好感,但他仍清楚此生摯愛的獨一無二,大抵是這樣的感覺。

不過寶玉最後也被無聊的世界磨成了頑石, 喪失了靈性光澤,拿來舉例好像有點慘。

越是長大越是知道,所謂的「成就」背後必然伴隨的付出。因此看《來自深淵》這部動畫也非常感同身受,要成為越傑出的探窟家就必須向越深的深淵前進,光鮮的外表下盡是不足為外人道的心酸。但也只有那些自願放棄安逸,經人所不能經之難的人,才值得讓人敬佩吧。這是一個十足坎伯英雄神話般的故事。

實在很感謝沈陪我一起經歷這一段蛻變的過程,儘管大部分在一起的時間都在耍廢,或是盤算著未來要怎樣耍廢,不過在思考那些大哉問之餘,耍廢也是非常重要的。其實原本整篇文都要獻給他的,但怕有人看完第一段就不想看,所以只好讓好酒沈甕底,騙大家滑到底才知道這是篇空白文,我始終注視的內在目標就是妹子,大概是這樣(揍)。感謝我們一起虛度的那些時光。

相信有些話點到即止就好,再閃就太超過了,所以最後一段就來感謝其他給予我祝福的親朋好友們吧XD!感謝老朋友們對我的不離不棄,希望彼此友誼常駐,每次與你們的相會都能青春放縱。

二十五歲了,人生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啊(眼神死),厭世歸厭世,就厭世的繼續走下去,應該也不是不行吧

2017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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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書記言(八)

「一個新的科學真理並不是藉著使它的反對者信服、解悟而勝利,而是因為它的反對者都死光了,新生代都熟悉這個新真理。」—普朗克

2018年11月24日
https://www.facebook.com/lesremiges/posts/10210111787231659

終於到了一個可以告訴別人我最近要幹嘛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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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習結束也將近兩個月了
大部分的人都以為我畢業了,只有少數的人知道我還沒有
大部分的人都在問我畢業後要幹麻,就算知道我還沒畢業的人也不知道我要幹麻
所以就簡單一次講完好了

我用輔修中文系的資格延畢,希望能利用gap year多學一點東西
目前的規劃是希望白天來學學寫程式(+文學、心理學等其他有興趣的東西,比如相對論、量子力學,如果學得起來的話😂),晚上學電影,行有餘力再嘗試一點創作

原本想說台大跟台科、師大、台藝都有合作,可以延畢去修別校的課就好。但真的去查課表發現能修的課很少,又擔心一些外校的課不給旁聽(尤其是電影系很多實作類的課),就決定報考台藝大電影系了

雖然很早就默默報考了,但我完全沒有準備,就考試日子到了直接裸考,寫一寫交卷而已,就不小心正取3了(好嗆
台藝大的進修學士班,其實就是夜間部,所以我是考上台藝的夜間部電影系,大概是這樣

考上歸考上,現階段的規劃應該是不會修完啦,多結交一點拍片的朋友也不錯,順便補足一些自己實作知識不足的地方~
修一年然後休學去當兵,之後再看要怎麼樣(搞不好PGY可以晚上去進修!?)(或者當替代役可以晚上上夜間部的課嗎😂?)
(校方看到這篇動態會不會註銷我的入學資格嗚嗚)

至於為什麼要這樣做?學寫程式或電影要幹麻?
爽啊XD

作為一個想成為創作者的人,我認為資訊科技和未來人類文明的發展密不可分,要成為一個努力的創作者,不能不了解這一部分的知識

作為一個學醫學的人,資訊科技也跟未來的醫學發展密不可分,甚至有可能改變整個臨床知識教學及實作模式,這麼可怕的工具,不能不了解

而且過去一年常常在醫院找不到自己的定位,看不出自己想成為的樣子,感覺很多科都很有趣,卻又沒什麼自己非去不可、超級喜歡的科,所以就想那不然先看看外面的世界長什麼樣子吧

大概是這樣吧,其實也是摸著石頭過河,仍然不清楚未來自己會成為什麼樣的人,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至少現階段的規劃是將來還會回去當PGY啦
除非這一兩年突然變成國際名導,之類的XD

另外現在正在學C語言,未來可能想碰python跟R,如果有什麼好的開放式課程麻煩推薦給我,感謝大家~
有劇組缺人也可以找我(?),延畢啃老很花錢QQ

也感謝周遭的人包容我的任性,雖然可能不知道我要幹麻,還是不反對我的行為,甚至也會鼓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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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網路上看到Jeff Hawkins的專訪,他是一位工程師背景的人,最後卻投入腦科學和人工智慧的研究,嘗試提出理論解釋複雜的大腦運作。包括HTM System、Sparse Distributed Representations (SDRs)都是他研究室在研究的主題,這些研究不只能解釋人或其他哺乳動物的行為,更可以應用到資訊工程上,大家有興趣可以自己估狗。我自己是覺得在dry lab純研究腦的理論很酷啦,不用養動物做實驗,還真的能做出成果,超猛

好吧以上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看了他的訪問,談到二三十年前沒有人在做大腦的理論,學資工的沒有人要做,學生醫的也沒有人要做,只有他覺得這主題很重要而勇往直前,就覺得好振奮人心啊。美國好像很多這種怪咖,不會因為這東西沒人做過就不做,不會因為沒人理解就放棄,反而會認為這東西很重要,拚命找資源來完成自己的夢想。人家如果生在台灣,搞不好一輩子就只在GG輪班了。這些能看到未來趨勢,又能把握住時機的人,真的好厲害呀。

希望自己和大家也都能更有勇氣、更有毅力。

2018年7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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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級玩家心得

如果電影是第八藝術,遊戲就是第九藝術了吧

[有雷]

很喜歡這部電影這麼認真的把遊戲當一回事。玩遊戲不再需要偷偷摸摸、瞞著父母、鬼鬼祟祟;玩遊戲就是生活的一部份,人人風靡,甚至是生命的一部份,有人因此找到了生命的意義、人生的伴侶

看這部片的時候同時也想到《盜夢偵探》。同樣是穿梭在虛實之間,《盜夢》遊走夢與現實,《玩家》的劇情則著墨在虛擬實境和現實生活的互動中。前者在最後再也分不清夢與現實,後者儘管劇情上刻意讓兩者密不可分,最終卻還是回歸了「虛擬世界很好,現實生活更棒」的主旨上,鼓勵人們不要因為虛擬而荒廢現實,是兩者不同的地方。好不好就見仁見智了,還是比較喜歡「只要蘊藏着想成為真物的意志,偽物就比真物還要來得真實」這樣勵志的幻想吶

電影也致敬了很多流行文化元素,看到鬼店場景重現、鐵巨人、鋼彈打哥吉拉再再都讓人驚喜連連。也很喜歡找彩蛋時最後一關的伏筆,破關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在遊戲中玩得愉快,四處閒晃,才能找到彩蛋。看著主角這麼專注於遊戲的當下,自己也忍不住感動莫名,遊戲竟可以帶給人們這麼大的影響,感動了陪伴了串連了數以萬計好多世代的人,讓許多人有了不同於平凡現實的另一面,讓人們看見了自己的獨特非凡。玩得愉快最重要了。

即便是虛擬,也有真實啊。

2018年4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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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金馬獎爭議

  金馬獎會被取代嗎?只要中國電檢制度存在的一天,金馬獎就不會被取代。

  首先必須知道,金馬獎不是中國(+港澳台)電影獎,金馬獎是華語電影獎,華語使用圈比中港澳台大很多。所以,緬甸華裔導演趙德胤的《再見瓦城》、《冰毒》可以入圍,新加坡導演陳哲藝的《爸媽不在家》也可以入圍。甚至,金馬獎對華語的定義也比我們日常認知的華語更大,賽德克語電影《賽德克巴萊》入圍了,藏語電影《塔洛》也入圍了。只要是華語圈的電影,都有入圍、得獎的可能,並不是只有中國才有好電影,星馬、泰緬等地也有華人,也有優秀的華語電影。

  再來,金馬獎是報名制的,且不會對報名作品進行思想審查,後者尤其重要。為什麼中國明明有金雞獎、百花獎,卻仍然這麼看重金馬獎?因為有些作品在中國的電檢制度下難以生存、無法上映,但仍有觀賞的價值。藝術不為政治服務,是讓金馬獎高於其他華語電影獎很重要的價值。

  讓有政治諷諫的電影入圍不容易,讓這些作品得獎更需要很大的道德勇氣,這都是一代又一代的評審、創作者和觀眾一起累積、達成的。所以,中國的禁片王賈樟柯、婁燁可以在台灣得獎,批判中國政府的紀錄片《大同》可以得獎,蔡明亮的電影幾乎都不能在馬來西亞上映,也能在台灣得獎。甚至連李安的《色,戒》,在中國上映時也是閹割版的,刪去了大膽的性愛場面,只有在台灣能以完整版的姿態面世、獲獎。《神探亨特張》、《八月》、《大象席地而坐》等片能擊敗許多商業片獲得最佳影片,也展現了金馬獨到的眼光和胸襟。

  紀錄片要有批判的觀點,但不是只要有批判、被中國禁播就能得獎。同樣是太陽花的紀錄片,《太陽,不遠》就沒有在各大影展獲獎(也可能是自己沒有報名,這方面的資料不太清楚)。今年同時入圍的還有講雨傘革命的紀錄片《傘上:遍地開花》,顯然相對而言沒有得到評審們的青睞。儘管我還沒看過,但相信評審要頒獎給《我們的青春,在台灣》絕對有他的理由,而且這理由遠大於一些膚淺的政治原則或批判標準。選出了《我們的青春,在台灣》的金馬獎,同時也選出了《囚》、《大同》等批判力道強而深刻的中國紀錄片。

  如果中國官方下令禁止報名金馬獎,會讓金馬獎失去價值嗎?不會,只會顯示中國小鼻子小眼睛而已,只會顯示在中國,藝術為政治服務的意識形態罷了。講難聽點,很多中國片拍完就知道會被禁,根本不甩你的電檢制度啦。反而是金馬願意張開雙臂擁抱這些電影,這就是金馬獎高於中國的格局。

  另外,在言論審查下的自我審查也令人感到噁心、可怕。說真的,中國領土疆域有多大,跟導演、演員的創作觀、人生觀有啥關係?除了貼一張圖,有人能深刻地說出中國領土的大小與自己的創作有何深刻關聯嗎?我相信沒有。

  今年的金馬獎意外地很有話題性,但其實金馬頒大獎給異議性作品,早就不是這一兩年的事情了。只是可能統獨議題是中國的底線,中國不是不能有批判性的影片,但只能照著中國政府認可的形式批判,超越了底線才會掀起這麼大的波瀾。隨著這幾年兩岸對立的激化,烽火也終於延燒到金馬獎上了。即便在這樣的國際情勢下,金馬獎依然有自己的道德堅持,這是很不容易也很值得肯定的。

  然而,這在我們台灣人看來畢竟仍是一件荒謬的事,為什麼拍一部罵政府的電影,還要經過政府同意才能上映呢?為什麼表態政治立場,竟成為原罪呢?

2018年11月18日
https://www.facebook.com/lesremiges/posts/10210082591621787


2017年10月5日 星期四

二刷高塔

  對於高塔的聯想,最近大概就是《畢業的前一天爆炸》裡,洪成揖居高臨下,睥睨一切的樣子吧。

  如同所有偉大的文學,高塔也是一本關於得到與失去的書。上一次讀應該是大二了,這本書一直放在宿舍書架上,從男七帶到了男二,一直想著總有一天會完完整整重看第二次,這一盼就盼了四年。

  會讀這本絕版書也是有緣由的。隨著重讀,重溫作者記憶中的鄉下,自己的回憶也如故事中的主人翁一樣穿梭交錯,彷彿不知道自己是在閱讀作者的回憶,還是在閱讀自己曾經讀過這本書的回憶。

  推薦這本書的是中文系的陳志信老師。陳志信老師是個很神奇的中文系教授,在中文系中有一大批以「信徒」自詡的支持者。我雖也自認是「信徒」之中的一人,但事實上卻始終都沒有修過他開的課。然而,從大一下開始斷斷續續旁聽他的課,卻也莫名聽了至少三個學期。

  老師上課有趣的是,他幾乎沒有課綱,卻永遠對自己要上的內容十分清楚。不論是兩堂課的文學概論,還是三堂課的大一國文,不到最後一堂課,他幾乎不會講那天要上的文本。上課永遠都是以閒聊起頭,認真點時會聊做學問的態度,隨性點時會聊昨天看的卡通、甄嬛傳之類被認為「不入流」、難登文學大堂的東西,並從中深掘其意,最後再與那天上課要談的文本做連結,波濤洶湧地灌注一些很可怕的意念。

  重讀高塔時我幾乎已經忘了他當初是怎麼介紹高塔的了,只記得自己第一次從露天拍賣買到這本二手書時的感動,只記得除了這本書,我還因老師上課有意無意的推薦,在大一時就看完了徐復觀的《中國文學論集》、陳世驤的《陳世驤文存》之類連中文系都不一定會去讀的書。現在這些絕版書仍然擺在我的書架上,書頁在這幾年不可逆的持續泛黃、發霉、腐爛,一如我逐漸遺忘對它們的尊敬、買它們的喜悅。

  志信常說好的文學總是在向人揭露「黑洞」(這是他上課的專有名詞),白話一點講,好的文學總是在談生的短暫歡愉及死的永恆荒蕪(這好像是他另一次上課時為黑洞下的註解)。所有的文學只要深刻去解構,總脫離不了這些東西,大一大二聽到這些話就宛如聽到什麼宗教聖人佈道的真理,捧若聖經。

  《高塔》雖然不如其他作品那樣有名,可以一直再版,卻也因為揭露了「黑洞」的存在,而深得志信的心。高塔其實並不是塔,是書中一位角色李潔心住的家。李潔心這個人對主角有著一種暗喻、象徵般的意義,彷彿所有他離鄉背井去都市、去美國發展後,被埋葬在鄉下的歡樂美好與隱含的苦痛,都與李潔心有關。主角再次回鄉時,李潔心已經不在了,連同他那些童年的記憶,都不可逆的失去了。這樣的意象對於同樣離鄉多年的自己,有著莫名可以理解的共鳴感。

  有一次上課志信講到了羅賓威廉斯主演的電影《春風化雨》,那是我高中時英文課播過,而我看到睡著的電影。但因為是志信的推薦,那週上完課又自己在宿舍看了一次那部電影,震撼非常。那個結尾足足讓自己哭了五分鐘,那時是大二,再上一次有這樣的大哭是高三,在外婆的喪禮上。至於再下一次為了什麼事而大哭,好像就沒有了,截止目前為止。

  可想而知這部電影對我的震撼。我在下週上課時把那樣的感覺告訴了志信,但那樣的衝突和失落太強烈了,甚至因為情溢乎詞而我的表述顯得有些詞不盡意。然而,有趣的是,老師把我下課吞吞吐吐跟他講的那些破碎的、不到五分鐘的電影心得,變成了隔天文學概論課五十分鐘的講課內容。聽有上那堂課的學弟妹講,老師的起手式是:「昨天上完課有個學生來跟我說他看了《春風化雨》的感受,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要跟我講這些」說話時伴隨著他那有點厭世而顯得無可奈何的笑容。「但是依他的描述,大概是真的進入了作品的狀態⋯⋯」許是又再次不可承受地體驗了那種的悵惘,聽說講到最後他哽咽了,眼角的淚痕台下學生都看得清清楚楚。

  儘管我從來不是老師名義上的學生,但我想這應該是自己最接近老師的一次了吧。

2017年03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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